我走。”他又说了一次。
于白予风言,他一生漂泊,策马四海,云游天下,从没有任何人与他相伴,他习惯了孤独。
“不要想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也不要想无法改变的事情,明月,师父说过,师父是你的底气,这句话,永远作数。”
明月语结,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师父,我如果一声不吭和你走了,那父亲的名声怎么办?”
原来她在意这个。
白予风看似中庸,实则叛逆疯狂,极其讨厌被别人管教和约束,从不在意他人评价,但明月在意。
“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师父,我只在乎父亲。”她实在不愿拒绝白予风。
白予风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容不得他人说自己父亲半分不是,他欣慰地笑。
明月还以为白予风是后悔了,连忙拉住他袖子:“师父,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不是,”他温柔的摇头,“若觉得你是累赘,又怎会收你为徒?”
“那师父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什么似曾相识?”明月摸不着头脑。
白予风笑而不语。
又过了一月,她出了守丧期,准备计划离开。天不遂人意,东宫明月一脚踏空,跌进河里,被捞上来几乎半死,昏迷不醒。
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东宫明月灵魂迷离,出现幻觉,她时常觉得父亲来看她了,又觉得自己已经成亲,身在魏府。恍惚中,难得清醒的时刻,躺在床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她发觉自己这十几年很少有人真正关怀她,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关心过自己。
何为人?
何为爱?
白予风作为男人,白天黑夜都有侍女守在明月床前,他无法探望。就日日站在府外等消息,夜间灵魂出窍前去探望。
明月迷离之际,恍恍惚惚,她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对她说,她不能死,既然答应了和白予风一起走,既然去了泑泽,既然遇到了父亲的旧友,既然学会了御剑飞行,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也许是这个声音给了她希望,夜半钟声,明月留下眼泪,她祈求神明在她余下的生命里,允许她探究自己内心真正向往的东西,而不是一昧的遵循安排和规章制度。她要去感受这人间繁华与沧桑,感受生命赋予她的疼痛与欢愉。
梦里,她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雪松的味道在她鼻息萦绕,次日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枕边放着一枚环状青绿色玉佩,她觉得呼吸通畅,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东宫明月不知道,在她病重的时候,白予风几乎是腾云飞到泑泽翻阅古籍,寻找治疗她身体的办法,更不知道那日她碰到的冰凉的东西,是白予风渡给她的百年的修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要命的做法,纵使白予风再仙术高深,修为卓越,他一身神力全凭这修为保全肉身,神力附着在他的身体上的每一刻,都需要他的仙力去控制,若是他元气大伤,只会被白虎之力反噬,然后死无全尸。
这些他都知道,但他还是做了。
即使做了这些,他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东宫明月。
他好像是疯了。
他好像陷入了自我弥补的恶性循环。
他不自知。
当初得到白虎之力时,也只是为了追求平和,他认为这世间生死都是定事,他不忌讳杀戮,他要的是杀戮带来的和平。
东宫谨是唯一理解白予风大义的人,也和白予风有共同的追求,所以那日他才会在家人和白虎之力之间选择后者。
东宫明月醒了,仿佛从没有病过,她把那枚玉佩挂在清欢剑上,日日习剑,发现自己剑术突飞猛进,用起清欢来更加得心应手。
秋日,明月一袭青衣,站在玉砌府月牙湖的桥上。
她静静观察着金黄的落叶旋转入河面,与这自然景观融为一体。
其实她已成半仙。白予风渡给明月修为的那夜,她已经不可能再过凡人的生活,她的身体、外貌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他轻轻落在明月身边。
少女的眸中有一汪桃花潭。
“师父,”明月转头,“你来啦。”
白予风点头。
“师父,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走,但是我听说仙界弟子都是登记在册的,而我并不是师父真正的徒弟,所以我希望——我希望师父收我为徒,我想像父亲一样修仙,我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我想成为师父真正的徒弟,而不是只学剑的徒弟!”
她字正腔圆,心跳得飞快,这句话在她脑海中酝酿了无数次,真正说出口时还是紧张。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收徒弟吗?”白予风看着远处秋色和落叶,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岳无言,他自顾自地说,“因为我觉得,为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