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点地收了笑,嘴唇紧抿,眼瞳幽幽泛过锋利的暗芒。 “因为什么?” “啊?” “高中的时候,我们没有过多的交集。”谈复临的语气加重,更像是威压与逼问,“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他蹙起眉头,似是想到了答案:“就因为我借了你一件校服?” “是,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因为你很好,温柔,善良,阳光,正义,还有很多很多,总之是说不完的好。”她总觉得谈复临完美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谈复临斯文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帮我扶起自行车,所以我的校服算是……报恩。” “江允初,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他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再睁开来时眼里一片混浊,“往后,记得看一个人不要只看他的外表了。” 江允初呆滞地凝视他,很久后哑着嗓音开口:“这算是拒绝吗?” 就像她曾经撞到他温柔地拒绝那个女生,他甚至在用自贬的方式委婉地拒绝她。 谈复临侧过身子,没再说话。 心被无形的长针划出一条条细长的缝,丝丝缕缕的酸楚钻进来,填满胸膛。江允初咬着唇:“所以,你不喜欢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颤抖的又何止声音呢? 她迫切地追问:“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吗?” 还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肯定是湖边的风沙太大了,眼眶里蓄起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吸了吸鼻子,又想谈复临不会是觉得她难受地哭了吧,立即止住,抬眼看去,朦胧混浊的视野里,他似乎正朝她投来目光。 她抿唇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你别看我。” 谈复临:“你……” “我没事,没事的。”她强颜欢笑,拍拍两颊,长舒一口气,强硬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唤道:“江允初。” 江允初转身回来直面他,笑得格外灿烂:“我真的没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又不会强迫你也回应我。最起码我说出来了,这就够了。” “谢谢你,谈复临。其实除了喜欢,你还带给我很多指引,因为喜欢你,我努力地提升自己,变成更好的我。”她笑着,“所以,真的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和你说这些。”她抽搐着嘴角,飞速地侧过头,一滴泪无声自右眼角滑落。万幸的是,她提前转开了头,没让谈复临看见她哭。 她飞快地抬手拭去泪水,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苦笑:“你不用为难以后怎么面对我,我不会一直纠缠你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我……我先走了。” 谈复临低垂着头,额前的黑发遮盖住凌厉上扬的眉尾,江允初转身离去的刹那,他撩起眼皮追着她的身影望去。 那片飞扬艳丽的红一步步走远。 一步,两步…… 她忽然定住,转回头与他目光交错,及膝的裙摆旋起柔美的弧度,明艳的眉目含着水光,在晚霞的映射下格外夺目。 她粲然一笑,指着一旁仅剩的一辆共享单车说:“你要是累了,不想走回去了,就骑车回寝室吧。” “拜拜。”她举起手,大弧度地挥了挥,而后果决地回头跑远,身影消失在小路的转角口。 潺潺流水声荡开来,湖边静得再无其他声音。 谈复临后退两步靠在树干上,仰起头,透过杂乱的树叶间隙,他见到树杈间隙中支着个鸟窝,一只灰褐色羽毛的小鸟安静地呆在里头。 他痴痴望了很久,忽而笑了,江允初的告白竟被这傻鸟偷听到了。而后长叹口气,轻声说:“居然从高二开始吗?” 从那件校服开始,那就是两年多了。 他实在不觉得那样一件小事值得江允初喜欢他两年多,这样看来她比这鸟聪明不了多少。 片刻后,他扭头环视四周,这里有浅蓝的湖,墨绿的树,米白的墙,青灰的砖。这样很好,所有的色彩都那么素净,甚至有些暗淡。 至于那样热烈明媚的人,他低头扫过右手上缠绕数圈的纱布。忆起她蹙着眉头为他包扎的模样,明艳饱满的红唇嘟起,她凑近轻轻吹了吹,凉风掠过手背,带走伤口表面灼热的温度。 他向来善于揣摩人心,一眼扫过去便能读懂她那双眼里流露出的担忧与心疼。 闭眼沉默良久。 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