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干,这个大学也算没白上,家里也算没白培养咱。”桂卿努力地强迫自己使劲笑了笑,以尽尽当哥哥的责任,然后又颇为无奈地回应道,想来弟弟应该是能理解自己的。
“人要是心不高的话,确实是很容易知足的。”桂明道。
“唉,想想以前那么困难,条件那么差,最后也没把咱们一家人都憋死啊,是吧,弟弟?”桂卿接着又如此感慨道,这也算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发泄之举,家里头这些饱含辛酸和悲伤意味的陈年旧事他平时是很难向外人倾诉的,所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想适当地说一说。
“现在的条件不比以前强一百倍啊?”他继续说道。
桂明抿嘴点头,很严肃地承认了哥哥的说法。
桂卿继续满含深情地说道:“所以呢,现在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事,不论前边是多大的坎,我觉得都不要害怕,更不要失去信心,万事都得想开和看开,都得积极稳妥地去干好自己的活,要在保护好自己根本利益的同时再去想着怎么发展,怎么奋斗——”
说到此处他将口中的话语暂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用温和的目光看了看弟弟,然后又道:“你说是吧,弟弟?”
“行啊,俺哥唻,转脸就学会给我上课了。”桂明呵呵笑道。
“嘿嘿,咱弟兄俩之间我是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别的方面也没怎么考虑,即便是说了什么也不一定代表那就是什么,所以有些事你也别太在意,有些说你也不用太当真,我的意见仅供你参考,听不听以及听多还是听少,其实全在于你自己怎么看待和把握了……”桂卿有些文绉绉地微笑着解释道,他这话不仅说得让桂明感觉其中有些见外和过于书面化的意思,而且任谁听见了估计都会觉得未免过于啰嗦了。
很快地,弟兄俩谈话的总体气氛就相当迅速地从低迷和哀愁“哗啦、哗啦”转向了欢快和活泼,一种他们两人都暗暗期盼的良好氛围。旁边的小美女姜宁也很配合并很知趣地站在明亮的窗口装作欣赏外边的风景,留给他们两人的是一个修长而优雅的兼具动态美和静态美的迷人背影。她的病床离窗户最近,活动的空间也相对大一些,没事的时候她最爱朝着家乡的方向凭窗远眺了,好像真能看见自己的老家一样,她可不喜欢那副她目前还离不开的讨厌的铝合金拐杖。
“和倒霉的姜宁比起来,我难道还不够幸运和幸福吗?”桂明抽空看了几眼同屋的姜宁,然后边就这样问了问自己,继而他又动了动脑子进一步自思道,“答案当然是非常肯定的,应该说我很幸运,同时也感到很幸福。至少我有一双健康的腿和脚,我能轻松自在地跑和跳,我想去哪就去哪,没有谁会笑话我。而可怜的姜宁呢,她这样一个美丽而又懂事的小女孩却要无端地承受数不胜数的异样眼光,且这目光必定是永无止境和永无宁日的,因为现在还看不出来她有恢复健康的可能。而最为可怜和悲伤的一点就是,其实这所有的过错都不是她本人造成的,而是那些个可恶的庸医造成的,一个学艺不精的家伙。”
“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呢?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善良的人呢?为什么正义会经常晚来一段时间呢?”到了必须得把复杂而多情的目光从姜宁身上收回来的时候,他最后又如此想道。
哥俩随后又漫无目标地随意聊了半天,直到桂明挂完所有的吊瓶,此时恰好也该吃午饭了,桂卿自去食堂打饭不提。
“俺哥,你要是觉得闷得慌,感觉无聊,那就出去转一转吧,这附近的几个小景点你也熟悉,反正我下午也不打针路,手术前该做的几项检查也早都做完了,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凑合着吃过口味其实很差的午饭之后,桂明见哥哥脸上略微有些难以拂拭的倦意,就猜他心中定然是感觉有些无趣了,于是便主动对他建议道。
“弟弟,我下楼出去玩了,你就这么在床上干躺着?”桂卿呵呵地笑着问道,他此刻考虑最多的还是弟弟的切身感受。
“哦,哥,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要是感觉闲得实在无聊的话,我可以看会书啊——”桂明一边如此轻松地说着,一边从白灰色的中间已然凹下去许多的枕头底下拿出三本厚厚的书来,那套书的封皮呈现出一种圣洁而朴实的淡黄色,一看就是经典文学名著特有的样子。
“呦,枕头底下还偷藏着书呢?”桂卿开玩笑道。
“哦,是这样的,早上呢,黄汝给我带来了三本书,就是这套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以前呢,我一直没工夫仔细看它,这回可算是逮着一个好机会了。这本小说呢,据她说写得很好,很感人,反正是她很喜欢这本书,此前她好像已经读过好几遍了。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喜欢看这些软绵绵的拖拖拉拉的玩意,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看点什么消遣一下的话就显得有点忒难熬了。”桂明听后连忙微红着大脸向哥哥板正地解释道,好像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的不是文学名著,而是和某个不特定的女孩子在深入交流的时候使用的某种优质橡胶用品。
“噢——”桂卿略显迟疑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