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借给你的钱,你根本就不要考虑还的事,”唐建英好几次咧着个大嘴,露着两排焦黄的大板牙,一边肆无忌惮地往地上吐着浓痰,一边在道武面前没边没沿地吹嘘和许诺道,“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我,要是实在没有就算了,我绝对不会整天跟你腚后边要的,支持俺侄子,就是支持咱自己……” “叫我说,你看看俺那两个侄子桂卿和桂明,还有俺那个侄女桂芹,他们哪个将来能混孬的呀?”他又摇唇鼓舌地搅和道,猛一听还真像是好心,其实这个好心也没好到哪里去,里边包藏的私货也不少,“肯定混不孬啊,叫我说,绝对个顶个都是好样的,肯定比一般人强一百帽头子。” “所以说,别管碰到什么困难,那都是暂时的,眼前的,其实根本用不着卖房子。” “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确实没路走的时候,那个老宅子能随便卖吗?” “咱庄上多少有本事有钱的人,搁外边混得再好,都没个卖老宅子啊,是吧?” 面对巧舌如簧的唐建英,道武还能说什么? “更何况那个房子还是二哥你辛辛苦苦操持着新盖的,还没正儿八经地住人呢,对吧?”唐建英大嘴一张一合地又继续说道,口才并不输古代的诸葛亮,“所以说,现在绝对不能卖,贵贱都不能卖,卖地卖房那都是在实在没法的情况下干的事,咱眼下不是还有办法吗?” “俗话说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福安是小卿的亲姑夫,我就不信他眼看着小孩犯难为,就好意思不伸手帮一把?” “那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还是个人吗?” “你说他现在搁台上,说一句算一句,帮谁不是帮?” “他既然有那边本身,干嘛非得帮着外人啊?这又不是多难的事,他只要从村里拿出点钱来,都是九牛一毛的事,就能把该我的那点陈年旧账还上,我就能直接转给你,就能帮你解决眼前的大难题,对吧,二哥?” “其实这个事搁他手里根本就不是个事,”他咽了咽唾沫后又鼓噪道,“这里边的道道我清楚得很,他要是不同意这个事,那可就说明恁两家的关系还不到底——” “二哥,我说话你也别烦啊,嘿嘿……”他又补充道。 为了这个空中楼阁一样的破事,唐建英这货已经来桂卿家不下七八趟了,每次来他都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说上半天,每次他都会把无数的浓痰吐在桂卿家堂屋的地面上,然后再用右脚旋转着碾上好几遍,每次他都要吸掉自己带来的用来炫耀身份的半盒子好烟,每次他都要喝掉道武家半暖壶开水,以显示他杯子里的茶叶经得起久泡,别管兑几遍开水都不带变色的,他的阴魂不散和死缠烂打,每次都搞得道武一家人烦不胜烦,但是撵又不能撵,只能干忍着。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有了桂芹和桂明给的钱,张家留在村里的三口人终于可以不用再看着唐建英这只恶心死人的大绿豆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地瞎闹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