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铺子中陡然安静下来。 “抱歉,云姑娘,是在下失礼。” 云暄看着裴青似是调整好了情绪,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俯身作揖道。 轻轻摇了摇头,云暄将手笼回袖中微微一福身:“裴公子何出此言,该是云暄多谢你出言回护。” 裴青笑容温和,云暄却能看出那眉眼间隐有的忧思愁绪。 话至此稍稍一顿,云暄并未起身,而是垂眼接着道:“……更多谢裴公子为林家之事所做的一切。” 裴青闻言一怔。 他听得出云暄言辞间的郑重。 不由得也肃正了面容,裴青抬手虚扶云暄臂肘诚恳道:“在下自幼景仰林将军,如今能略尽绵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云姑娘更是在下未过门的妻,不必如此客气。” 本以为裴青不过是为了在徐明霁面前护着她才出此言,没曾想裴青竟真是这般认为。 大抵是裴家托镇国公世子妃来同她说退亲一事并未告知裴青。 云暄环顾四周,显然眼下并不适合谈论此事,沉默片刻,末了云暄轻轻抿了唇转移话题道:“还未问过裴公子怎会在此,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裴青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闻言笑道:“在下瞧见了门外云家的马车是你常用的,便想着该是来打个招呼,无甚要紧事,倒是云姑娘接下来可是有什么安排?” 云暄一时有些拿不准是否该寻个其他理由,踌躇半晌终是道:“……我正要去林府一趟。” 裴青却像是早有预料般紧接道:“在下同姑娘一道。” 云暄眉心微蹙,此刻裴青初入林府,回家后又必是难以善了。 她不相信才挨了家法的裴青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云暄看着裴青摇了摇头,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裴青自是明白云暄想劝他什么,那些话这些时日来他已从祖父口中听了无数回。 可他到底有自己想做之事。 裴青神情温柔地弯起眉眼,声线轻轻却极为坚定:“云姑娘。” 似是从裴青不同寻常的语气中得了什么暗示,云暄阖了阖眼咬牙道:“既如此,云暄便与裴公子同行。” 她不能再拖累裴青。 便借此,做个了结吧。 …… 林府此时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开门的门房瞧见云暄时便是一惊,看见云暄身后的裴青时更是瞪圆了双眼。 看来连下人都知晓眼下林家的处境。 “还请裴公子和表小姐稍作歇息,小的这便去老夫人院里通报。”引路的小厮恭敬地将二人领至花厅,便忙不迭地小跑着往里去。 坐在花厅里垂眼看着盏中翻涌浮沉的茶叶时,云暄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裴青本就打算来此一遭。 那必定是有要事相告。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口,云暄抬手将掌中茶盏置于案上,于是静悄悄的偏厅里只能听见杯盖与瓷盏相撞的清脆声响。 裴青端着茶盏垂眼静思,方才面上的笑意淡去,眉目间甚至有些凝重之意,此时却被这声动静引得下意识朝云暄望来。 云暄袖手正坐,抬眼直直看向裴青道:“裴公子今日前来,应是不止喝杯茶那么简单吧。” 裴青面上神情一滞却旋即笑着温声道:“自是同云姑娘一样,为来探望老夫人。” 云暄点点头,意有所指道:“裴公子确是应当同云暄一样。” 一样为林家之事而来。 裴青面上一派温柔笑意,顺着话道:“云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忧,皇上既已下旨令大理寺严查,便必定会还林将军一个公道。” 眼见裴青依然不肯直言,云暄突然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 似是春雪初融,冰皮始解,连裴青也不禁愣了一瞬,他向来知晓这位云家妹妹生得好,然而此刻那张清冷素面显出些别有的风情来,艳得惊人。 那朱唇微启,说出的话却并无半分笑意,而是满满的笃定。 “林府与那铺子在同一方向,这个时辰裴公子不过才应刚下值,如果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云暄静静看向裴青腰间挂着的还未来得及取下的铭牌,神色淡然,言辞间却是罕见地显出些哆哆之意,“我实在想不出以你的习惯,未递拜帖却急匆匆地贸然登门的理由。” “即便如此,裴公子,你还仍要与我说那些宽慰之言吗?” 随着云暄掷地有声的最后一句话,裴青面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