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么——”
他用一个手势表达了他对这个宏大概念的高度评价。
“我,我当然知道,”安娜双手握在一起,显出一丝紧张,但还算得上笃定,“但我想,您的饮食习惯,或许并不称得上‘自然’。”
“怎么——”
“如果我来概括的话,大概不会说高油高盐是“顺其自然”,而是“顺应习惯”,顺应您年轻时的习惯。您瞧,呃,对您当年来说,重体力劳动确实能让人经得住重口的食物,而且体力活儿干多了,多吃点油还能让心情好点,我最近就很有体会,但现在不同了。”安娜瞄了一眼乔治用毯子盖住的腿,迅速切换话题,“我猜,哈维医生给您的建议,才更符合人的身体的‘自然’,您说呢?”
乔治在安娜说了没两句时就眯起了眼睛,哈维有些担心他会打断她,然而他只是安静地听完,然后缓缓吐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关于重体力劳动的事?”。
“我猜的——一部分是因为哈维医生关于您饮食习惯的陈述,一部分是,呃,就是猜的。”
乔治眯着的眼睛又睁开了,看看安娜认真却依然有些紧张的脸,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上椅背。
“好,我知道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疲惫,“你走吧,年轻人;医生,也许你是对的,但你的工作结束了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哈维轻轻应了一声,感到松快了一些,拎起出诊带着的小箱子,示意安娜离开。安娜会意地走向门口,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已经转过身背对他们的乔治,一边伸出右手开门。
哈维没有忽视她开门时手臂那轻微却突然的一抖。
两人出门后都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您……”他们同时开了口,视线相遇。
“……您先说。”
如果是平时,哈维应该会谦让一下,让女士先讲,但眼下的情况不同,他没有客气,直接开口,语气依然严肃,却比刚刚多了些温和:
“您的胳膊怎么了?”
“一点小伤而已。”安娜下意识地把右臂向后一藏。
他是怎么发现的?
比起病人的陈述,哈维此时更相信自己的观察。
“让我看看好吗?”
犹豫了一下,安娜慢吞吞地捋起右边的衬衫袖子,两个新鲜的点状伤口赫然落在她前臂外侧。
“这是……怎么搞的?”哈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伤口,他还以为是某种擦伤或划伤,不由得向前一步。
“呃,是在矿井。”安娜迅速后退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比之前还远,“是蝙蝠,突然出现了很多,有一只没注意到的给了我一口。”
她那时是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哈维倒吸一口气。
“我想我捅了老窝了,或许今天不该下得那么深的。”安娜低声补充了一句,又想起了今早的占卜和刚刚下矿的经历,有点后悔地瘪了瘪嘴。
虽然占卜并不总是应验,但在下矿这件事上未免太准了!刚刚连续三层,她都是在砸空所有石头后才找到通向下层的梯子;更惨的是,最后一层莫名就起了一股绿烟,接着就是四面八方响起的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这种动物此起彼伏的尖声大叫——这种动静比怪物本身还要吓人!要不是她在绝望中的一镐子敲出了下层入口,又惊魂未定地扑向电梯,她受伤的恐怕就不止一只胳膊了。
哈维看着有些发蔫的安娜,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看不出她这么勇敢。”
可他嘴里说出的是:
“手边有药吗?”
“有。”安娜点头。
“那就好,请千万当心感染——在矿洞也要小心,好吗,至少别往怪物的老窝钻。”
显然,哈维对矿洞里的危险情况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安娜也并没有“往怪物的老窝钻”(实际情况更像是怪物的老窝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她身边),她抬起头想要解释,转念一想,还是老老实实点了头。
“没必要纠正他,反正今后占卜结果不好的话,我再也不会下矿了,”她暗自嘀咕,“再多说两句,我真怕他把我抓去诊所开药——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嗯,”哈维对自己起到的效果很满意,“您今天早些休息,不要做重体力活了。”
“听您的,医生。”
“我这会儿得回诊所,再次感谢今天您的帮助,乔治是个挺好的老人,但思想工作确实难做。”
“您客气了,很高兴我能帮上忙,乔治和艾芙琳都是很好的人。”
“是啊,是啊,而且他们老两口也是老派信徒呢,和您一样。”
话一出口,哈维就感到安娜的表情变了一下,本可以愉快结束的对话瞬间变得有些别扭。
“这样啊。”安娜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但绝对不太自然。
哈维一下尴尬起来,本要往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