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吃吧。”
便往席上坐了。
另一个席垫摆在正对面。
不分上下席。
若是这样坐下去,按说就是不讲规矩。
齐夫人在世时,常告诫女儿在外要守规矩。
不要把那些恶习性展露人前。
田夏先谢了,方才上桌
将军提筷,她也提筷。
将军吃菜,她也吃菜。
那将军有伤在身,只吃些没盐没酱的素菜肉馍。
那锅羊肉是丁点不沾的。
凡将军不吃的,田夏也不动。
那将军道:“这肥羊炖是专给你做的,再不吃要凉了。”
将军发话,田夏才举筷子夹羊肉吃。
这羊肩肉,炖得酥烂。
汤白浓郁,肉汁鲜甜。
腥膻味去得干净。
量也刚好。
将军的口粮不多,他吃得也快,一会儿就吃完,把筷子放了。
田夏还剩不少,也放了。
将军把眼睇着她说:“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田夏心道,你这样盯人。
还怎么下咽?
就勉强吃进肚里,也没滋没味。
但这话,不便直说。
遂道:“回将军,我也好了。”
将军却道:“你没吃饱,别浪费大好粮食。”
说罢起身离席,避入内帐。
田夏见他这样迁就自己,想不出所以然。
但说到浪费粮食,她也不提倡。
既讲明是特意给她享用。
那必须叫它光盘。
吃完了饭,役从进来收拾盘盏。
眼见天色已晚。
田夏向将军请辞,还要回那空帐。
将军道:“我帐里正缺个侍医,你留下吧。”
田夏心想侍医随手可招,哪是非她不可?
但既然人家看得起她,她敢不从命?
于是谢了将军,留宿下来。
将军把内帐让给田夏,自己睡外帐。
内帐有张宽大卧榻,很合将军的身量。
田夏往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心神不安。
说来也怪,她一向不认床,哪里都能睡。
偏这张床上像扎满细密的毛刺,叫她如躺针毡。
田夏滚下床,寻一个角落,紧挨帐幕卧下。
恍惚之中,竟来到一条狭窄深长的山沟里。
两面山势峥嵘。
一座座尖峰,有如倒插地上的巨大獠牙。
斜冲天际,又向内压迫着她。
她就好像被关进无数獠牙围成的长笼里。
前后道路都延伸向无尽黑暗之中。
忽然,大大小小的火球滚落山坡。
火焰着地,腾了起来,立时在草皮上蔓延开。
人高的火墙眨眼间把她围住。
头发、衣服都被火舌燎着。
田夏慌忙拍打身体,想要逃跑。
哪有出路?
大声呼喊救命。
声音发出来,却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只黑红的手,从火焰中伸出。
直伸到她的面前。
田夏紧紧攀住那只手。
巨大有力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出火海。
她忙要道谢。
一抬头,一具焦黑的骷髅架,燃烧着,直立在面前。
那只救拔她,黑红的手,也转瞬被火焰吞没殆尽。
田夏惊坐起身,原来是作了个梦。
往头上一抹,抹下满手汗水。
定了定神,再一看。
炭炉不知什么时候被挪了进来。
熏得满帐温暖,暖过了头。
正懵着,忽听外面传进人声。
一阵接一阵的低吟,极为克制,又像难以忍受。
只听得骨头发麻。
田夏爬到帐口,把帘子掀开一条缝,朝外窥视。
只见将军怀抱佩刀,靠在坐榻侧面。
皱着眉头,紧闭双眼。
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吟声。
正当行营之中,他不敢吃止疼药。
清醒时尚能克制。
入睡后却极不踏实。
外帐开阔,帐底透风。
将军屈起四肢,坐地而眠。
虽衣装齐整,仍显瑟缩。
田夏见到将军黑红的手。
回想起梦里那只救她的手。
鬼使神差回内帐拿了毯子。
轻手轻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