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邀程丹若过来。 晏鸿和气道:“程姑娘,昔年天心寺,亏你援手,此次又安顿下,辛劳颇。” 程丹若忙说:“老先言重了,这不算什么,换做旁亦会如此。” 她不居功自傲,无疑更讨喜欢。晏鸿真心实意地说:“你我也算缘,可巧老朽膝下二子,不曾个女孩儿,倒叫我与夫时常惋惜。” 程丹若听出话音,疑『惑』顿。 “我夫病痛缠身,此怕再无弄瓦喜。”晏鸿此话倒也非托词,确实深感惋惜,“你若不介意老朽年迈,便认我做个父如何?” 预测成真,程丹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尽心尽力,一半是医救死扶伤的使命感,一半确功利的目的,希望能够交好他,为将来铺路。 可她想象中的感激,是给钱,是提拔,是帮她落户。 不是当她爸爸。 不过,联想到今的乌龙,程丹若少些明悟,说道:“老先厚爱,本不该辞,是我出身微寒,才疏学浅,怕是负老先的期望。” 这是惯例的谦辞,无当真。她顿了顿,又道:“再者,清者自清,我自问未做过违心事,何必理会他捕风捉影的臆想?” 晏鸿不由讶然,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程丹若脸没诚惶诚恐的惊喜,也非矜持的谦辞,而是货真价实的困『惑』。她的拒绝发自肺腑,毫无矫饰。 这……他抚须沉『吟』,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总不能『逼』家当自己女儿吧? “咳。”谢玄英突然开口,“天『色』已晚,老师久病未愈,应当早些歇息。” 台阶一给,程丹若和晏鸿非常配合地演下去。 “谢公子说的是,老先早些安寝为好。” “三郎,送一送程姑娘。” 两个年轻挪步到外面说话。 晏鸿一边脱鞋泡脚,一边竖起耳朵听。 谢玄英先说明了接下来的路线,说要去金陵再北。 程丹若应:“知道了,谢告知。” 谢玄英这才说,接下来一段时她都要与他师一道,时间太长,恐为说闲话,于她名声碍。 所以,现下三个法子:将她暂时托付于师兄林新,他携夫任,方便照顾女眷,等到时机合适,再送她进京;抑或是送她返回松江,等到陈家回京述职,再去陈府接她。 第三个办法,他没说,显然是女的名分。 程丹若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她做了什么,居然名声碍了?既没和男私会,也没落水被救,更没和谁交换定情信物。 不过被外编排两句,要想方设法避嫌? 古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不明白。”她情真意切地求教,“谢公子,我做错了什么吗?” 其实,谢玄英也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行的端坐的正,便无所谓外界非议。若是他,必然不屑于解释,也赞赏程丹若的骨气。 世愚昧,众口铄金,三成虎,需要『性』命去证明清白的,还少吗? 他沉默片时,道:“程姑娘可知晓李祖师?” 程丹若摇摇头。 他便说了李悟死。 程丹若恍然大悟,叹道:“老先一片苦心,却叫我自以为是地辜负了。” 这话半真半假。 拒绝晏鸿,理由方面:首先,不过是话没说清楚,叫家误会了,在她看来没必要认爹避嫌;其次,以她的身份认晏鸿“父”,难免被说高攀。 而最重要的则是,认爹一事弊端不少,明面身份所提升,可享受了好处,得所牺牲。 世没白得的好处,既然能够凭医术吃饭,当晏家的客,又何必给自己找个爹? 现在情况又所不同。 了父女名分,所都好处。如果她不接受,不是自知明,是不识抬举。程丹若不是个矫情的,拒绝弊大于利,那接受。 遂直言:“若老先不嫌弃我愚笨,我愿意孝顺他老家。” “如此甚好。”谢玄英心头蓦地松快。 不知为何,每次与程姑娘相处,他都很放松,能够自然说话,与寻常和男子交谈无二。不像是顾兰娘或荣安公主类的表姐妹,总要时时刻刻提着心弦,目不斜视。 倘若她像她,他虽然也会同做安排,却不会费心至此。 太累了。 幸好程姑娘不拘小节。 谢玄英如是想着,犹且未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 泰平十七年,倭寇犯淮安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