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传入鼻腔，南靖渊顿感身心舒畅。言灵龙点燃屋内所有烛光，蹲在墙角一处有些年头的衣柜门前，焦急慌忙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紧皱的鹅蛋脸舒展开来，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衫唤他：“先去换身衣服，天气原因山上断电，这盏小灯拿着，别摔倒。热水应该够用，我给你煮姜茶。”
语气，清脆自然。言灵龙在看到他一瞬间，熟悉且陌生。担心大于羞涩，她把东西放在浴室门口，旋即走到靠窗小桌旁，熟练摆弄草药。
“谢谢，麻烦你了。”南靖渊原本沉默寡言，虚无跟随多年，听他们家主子讲话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平时有任务，要么一条短信或邮件，要么一个简单的手势。
当然，必须得开会场合除外。
言灵龙回眸，嫣然一笑：“病人最大，快些去。”
昔日神龙不见首尾的冷面南洋大帮主此时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年，站在门口脱掉湿哒哒的西装外套拧干与皮鞋，唯恐弄脏了未来老婆的闺房，光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带上言灵龙亲手准备的衣物，走进藏身于角落里的狭小浴室。
哗啦啦
当热气腾腾的温水倾斜而下，南靖渊直觉全身过电，酥酥麻麻的痛感传来，刺激得他咬紧牙关，俊脸愈加毫无血色。
早年因被南墨所害，长期被老爷子责令关押在阴暗潮湿的黑屋，这是他病根的起源，更是那时的葬身之地。
扣扣
不知过了多久，言灵龙左等右想，不见男人出来。担忧他晕倒在里面，煮上驱寒药茶，把严冬时节取暖所用的白色裘袍拿出来，等候一旁。
咔哒
男人身高腿长，许是蒸汽使然，苍白的俊脸染上一丝粉晕，不等他开口，言灵龙展开裘袍，示意他穿上：“披着吧，山顶夜间温度低，你又淋了雨，万一染上风寒，对身体不好。”
“嗯，谢谢。这么晚，为何没休息。”南靖渊伸手接过，仿佛量身定做，恰到好处遮住他冰凉的脚踝。
低头粗略打量，恍然间明白。
这是他曾经命令虚无找当地最有名的裁缝做的，那时他刚摆脱南府禁锢。事业上稍有起色，通过百年中医馆的言父打听到，在与世隔绝的灵山，有一名江湖传闻许久的神医，医术高明。说不定可以祛除他的病痛。
只不过那人神出鬼没，即便在医疗技术发达的今天，世间尚且无一人见过其真容。
二人对面而坐，言灵龙给他倒上一杯药茶，缓缓道来：“学医者经常忘记时间。你呢，怎会有人半夜来灵山。”
晚饭后，她本在书馆内查阅有关针灸推拿资料。突闻窗外雷声大作，心头隐约不安，了无睡意。索性席地而坐，抱着书本刻苦钻研。
哪知小憩之时，瞧见一人步履艰难，朝着她所在方向走来。
凑近方才发现，竟是曾经救过的那位南家二少爷。只是当初人病入膏肓，若再晚来几日，恐将英年早逝。
她深知二人有婚约，所以额外用心。男人留宿的两个多月，衣食住行，全是她一手操办。
为此，师兄姐妹们无不传言，她这是坠入爱河不自知，垂涎男人美色。但，此次再见，她只能凭借零碎的记忆与本能直觉，试图拼凑出二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性子恬静的言灵龙不敢问，害怕南靖渊脱口而出不是她想听的话，懂事的选择转移话题：“天快亮了，喝完睡一会儿吧。”
“同上次一样？”南靖渊放下茶杯，掀起眼帘追问。
他花重金打造出来的房间，已被师兄占领。眼下只能委屈男人在她平时休息的懒人沙发上蜗居一晚。言灵龙咬着粉唇，清秀额眉之间稍顿，他们果然认识。而且听他的语气，不单单是认识那么简单。
这种感觉就像是普通的情侣，言灵龙随即隐去眼底情绪，不好意思说：“要不换一下，你睡小床吧。”
南靖渊环顾四周，卧房虽小但胜在干净整洁。靠近窗子一侧，有个圆滚滚的懒人沙发，看上去像是新添置的，旋即指了指：“不用，有被子吗？”
“有，我去拿。”言灵龙立即拉开衣柜，踩着小凳子从最上方的格子取下软绵绵的羊绒厚重毛毯，继而道：“帮下忙，有点重。”
这是她冬天最喜欢用的，非常保暖。南靖渊长臂轻轻勾住，伸手扶着她下来，随后说：“换一下，你用这个。”他记得女孩很怕冷。
言灵龙拒绝，抱起毛毯站在沙发旁，态度坚决：“你是病人，防止夜里发烧，我有义务照顾你。快来，已经很晚了。”
闻言，南靖渊没再反驳，顺从躺上去，修长的笔直双腿垂落在地。待女孩亲手给他盖好毛毯，点燃几根老竹子关好壁炉，软声叮嘱：“迁就一晚，明日等师父醒了再做安排。”
虽男女有别，碍于条件有限，只能这样。南靖渊点头，催促着：“我知道，谢谢你收留，去睡觉。”
山雨渐小，滴滴答答落在木质小屋之上，宛如天籁之音。